昨晚近10點半,警察按了我家門鈴,要上門找莫老師。  正挺著看察爾斯狄更斯的The Old Curiosity Shop影片,看到又累又睏又好奇結局的我倆,一時都清醒了起來。

 

警察不比我們住戶,一進了公寓大門還花了點時間找樓層和門牌,才走到家門口。  這段時間長到我和莫老師互問警察為什麼找上門,還分別進了廁所。  當我還在廁所時,由於我倆平時在屋子裡都脫鞋,我感覺到一陣沈重的腳步聲進了屋子,走進客廳時,警察和莫老師已分別坐沙發上,我趕緊走上前,把在警察背後,我放在沙發上的二件外套移開,這位年輕的警員上門親自和莫老師報告一件莫老師報案的失踪人口調查結果,人已經找到了。 我手正拿起外套時,這位警員剛好說到:He passed away.  我趕緊放下衣服,坐到莫老外的身邊,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一直到聽到莫老師哽咽了起來,說了,他有心理準備,他想過最壞的打算,才相信,莫老師的好友SR走了。

 

可憐的SR,走得孤孤單單。 我在泰國時,網誌提過他一次。  SR有癲癇症,自幼不知生父是誰,也不得生母所愛。  還好,他出生在英國,社會福利週全,他一個人靠社會福利金,市公所的便宜房子,也活得泰泰然然。  祇是他渾然不知社會險惡,即使他的家人冒他名貸了一堆款項,逢年過節就要他買禮物,收了禮物便不再聯絡,他還是一直相信他的繼父,和繼父家人,親母姊都是愛他的。  由於他的疾病,他無法工作,也規定不能使用瓦斯,爐火和開車,以免發病時造成更大的危難。  我第一次覺得英國的社會福利好到沒有話說,就是親眼目睹他安逸,無憂無慮的生活。  真的要在他的生活上挑什麼毛病,就是他無法管理他自己的生活。  除了癲癇,SR還有學習障礙。  有時候,我會覺得他有股怪味,好像幾天沒有洗澡了。  有時候,他和朋友在pub喝多了,朋友好心告訴他要存點錢,別喝光了,(那都是納稅人的錢),他卻無法做到,完全沒有數字概念。  有時福利金還沒有下來,他借錢也喝酒,祇是十鎊,二十鎊的,福利金一到,他也立刻還錢,倒也沒什麼大礙。  不過,pub裡這一群朋友,真的都很關心他,對他的噓寒問暖,鐵定越過他的父母家人。  SR像是大家的活開心菓,常常他講的話,可能暗地裡你笑他沒大腦,但他也從不覺得不妥,因為,和他聊天,你得有準備他的論調,語法,完全沒有邏輯的。 在英國,手上有酒時,沒人想談工作。  我第一次碰到他時,難過得覺得自己怎麼那麼糟,完全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久了以後,才發現大家都是和他嘻嘻哈哈,不要嚴肅,你不可能和SR嚴肅的。

 

老師忍不住抱怨起他的母親,姊姊。  雖然我們沒有資格評論他們,但是SR的死,是莫老師發現的,就不難理解莫老師的怨了。  上上週五,莫老師下午去了電話,問他晚上是否出門,要碰面喝酒。  莫老師說了,SR欠他四十鎊,今晚去拿錢並且一塊喝幾杯。  那天回Newcastle的路特別的順,向來得開三個半小時的路程,少開了十五分鐘的時間,中途我們還在休息站上了廁所和加了油。  莫老師當晚喝回來,說了,SR看來氣色不錯,精神很好。 約了明天再出來喝。  從那時起,便不再有人接電話了。  SR或許沒數字概念,但是約了人喝酒,他從沒爽約。  莫老師手機裡查了又查,找到了他的姊姊的電話,是永遠的語音信箱。  每天,我都看莫老師在打電話,查電話,祇是,大部份的朋友,因為PUB遇得到,大家也沒有互留電話。  這不是第一次發生,一次莫老師找了他三天,三天後,SR回電說他發病倒地,被管理員發現送醫,撿回一命。  這次,因為超過了三天,而且電話祇是無止盡的響,不似以往轉入語音,莫老師到昨天再也按奈不住,開口對我說,他決定報警,他不相信這件事要由住得最遠的他來做,難到一個人消失了一週,都沒人關心嗎?

 

電話解釋得有點囉嗦,莫老師解釋著,想請警察上門去他的家看看,是否他安康或送醫了,因為已經快九天聯絡不到這個人了。  一個晚上,一部三小時長的影片,警察來了二次電話,一再確認他姊姊的姓名電話和SR的地址,莫老師一再解釋,他在Nottingham,失踪的人在Newcastle。  二個半小時後,警察來按門鈴,親自告訴我們這個消息 - 他就躺在床上,一覺不醒了。  就在這個同時,他的屍體正在移往殯儀館的路上。  警察給了我們SR母親的聯絡電話,一個SR生前苦得不到母愛的人,在他走後,我們終於有了他的聯絡方式。  

 

我很訝異英國的警察會親自上門告知死訊。  可能是怕當事人傷心過度而導致意外。  我倆還算冷靜,在送警察出門後,莫老師一直握著我的手,說著我很高興今晚還能握著你的手,是你陪我度過。  想到那個週六,我倆和莫媽及二個外孫到海邊曬太陽,追跑,吃炸魚和薯條時,SR就一個人躺著床上,發了病,抽搐著,一直到沒了呼吸、心跳。  一個大個子,生前沒有家人,走後,還是一通長途電話勞駕警察上門才發現。  希望他的來世,可以好過一點,健康真的是很大的財富;也希望他的死,可以讓他的母親改變對二個弟弟的態度。  

 

願你安息..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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